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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S·罗奇是耶鲁大学的教员，曾任摩根士丹利亚洲主席。他著有《不平衡：美国与中国的共生关系》（耶鲁大学出版社，2014年）和《意外冲突：美国、中国与虚假叙事的冲突》（耶鲁大学出版社，2022年）。他在Project-Syndicate的专栏中指出，特朗普的第二任期，从他第一任期结束时的状态开始——扭曲事实和逻辑混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提出的荒唐的“外部税务局”计划。与特朗普的说法相反，这个机构将从国内进口商那里征收关税，而不是从外国生产商那里征收。
预测随机实验的结果是不可能的。然而，当我们试图理解另一个特朗普时代时，这正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
我敢于在这些早期阶段做出的唯一结论是，特朗普2.0延续了特朗普1.0结束时的特点——扭曲事实、逻辑混乱，以及由此带来的重大政策失误的风险。
尽管这不是一个深刻的预测洞察，但确实反映了我们正在面对的情况。
我可以列举特朗普回归后第一天采取的许多行动，但让我这个经济学家特别关注的是，他发布的关于“美国优先贸易政策”的备忘录。这个备忘录涉及我多年来一直在写的主题——贸易赤字、不公平贸易行为、汇率调整以及关税，同时对美国和全球经济前景有重大影响。
与其重新讨论这些争议性话题，我更愿意聚焦于这份备忘录的第2(b)条——特朗普提出建立“外部税务局”的计划。
这个狡猾命名的机构被设想为国内税务局的配套机构，负责美国的税收征管。特朗普声称，“外部税务局”将作为一个储备库，存储他声称将从美国的外国贸易伙伴那里获得的大量关税收入，以资助他雄心勃勃的“让美国再次伟大”的计划。
这一想法简直荒唐到极点。
首先，这违反了关于关税定义和收入来源的传统认知。关税，或称关税税收，是对在美国销售的外国商品征收的税，由进口商在入境港口缴纳。确实，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内提高关税后，美国的关税收入大幅增长。自2018年特朗普首次提高关税以来，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平均每年收取790亿美元关税，比2013-2017年期间收取的370亿美元多出一倍以上。
然而，即便如此，在过去七年中，关税收入仅占联邦总收入的1.8%。
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的估计，未来十年累计关税收入将达到8720亿美元，约占同期联邦收入的1%。如果特朗普认为这就是“外部税务局”的收入来源，那他忽略了一个关键事实：关税收入是从美国的国内进口商那里收取的，而不是来自外国生产商。
外部税务局的资金从何而来，当然只是关于关税潜在影响的长期争论中的一个附带议题。进口商会吸收相关成本并因此降低利润率吗？还是会将这些成本转嫁给美国消费者，以更高价格的形式体现？或者，进口商会向外国供应商施压，迫使他们降低利润以维持在美国的市场份额？
或者更可能的是，上述情况的结合？
无论这些问题如何回答，基本事实仍然不变：关税是从进口外国商品的美国公司征收的。美国财政部没有法律权力直接从设在外国的企业收取收入。
作为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毕业生，特朗普却一再回避这一明显但至关重要的事实。
特朗普的关税战略还存在一个复杂的因素：威慑作用可能比实际效果更大。关税威胁本身可能促使美国的贸易伙伴做出政策让步。例如，特朗普曾公开警告加拿大和墨西哥，如果他们不控制芬太尼和移民流入美国的行为，到2月1日，他将对所有产品征收25%的关税。
类似的威胁也针对中国，用于推动打击芬太尼前体的出口和与TikTok相关的协议。他威胁对中国商品征收10%的关税，相比他竞选期间声称的60%关税，听起来微不足道。但这一看似较小的增幅，是在中国自2018年以来面对的有效关税率大幅提高的基础上叠加的。
不论关税是否被用来服务于与外国对手达成更广泛协议的策略，提议中“外部税务局”的资金来源——美国进口商，并不会改变。
“外部税务局”的提议，只是覆盖广泛议题的备忘录一部分。那个备忘录涵盖从贸易赤字和货币操纵到技术转让和不公平贸易行为（如补贴和歧视性跨国税收）的内容。挑战现有贸易协议的合规性，例如《美墨加协议》，并对与中国最具争议的几个问题进行了权衡，包括2020年签署的所谓“第一阶段”协议、中国的永久正常贸易关系地位，以及关于知识产权盗窃和供应链风险的指控。
在许多方面，这份备忘录类似于特朗普在2017年向其首任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发布的一大堆指示，为他在次年发起的对华关税战奠定了基础。虽然美中媒体暗示更加注重交易的特朗普，正在淡化他竞选期间提到的争议性关税计划，但我并不认同。
特朗普执政第一周，令人毛骨悚然地让人想起特朗普1.0的早期——而当时的贸易局势并未以和平与稳定收尾。
特朗普的治理风格，尤其是他破坏性的高调行为，体现了一种危险的美国政策个性化。从对1月6日暴动参与者的全面赦免，到退出《巴黎气候协议》和世界卫生组织，再到试图终止出生公民权。
特朗普的冲击性表演更像是为其品牌服务的营销策略，而非深思熟虑和广泛咨询的结果。
这种情况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的美国贸易政策上是真实的，而在特朗普2.0时代的贸易政策中也可能会重演。“外部税务局”资金骗局正是一个例子。
但特朗普的不可预测性也是他这个品牌的核心特点，这让人难以预料何时“虚张声势”会真正变成行动。
正如他臭名昭著地指示骄傲男孩（随后在2021年美国国会暴力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时所说的：“保持冷静，随时待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