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布鲁尼格在《大西洋月刊》的文章中指出,宗教对仁慈的呼吁,对掌权者来说从来都不是容易接受的。
当特朗普周二坐在国家大教堂精美的彩色玻璃窗下时,或许期待听到一场赞扬他世俗荣耀的布道,或者是关于美国团结的主题也行,要不是对正在消退的美国基督教及其未来可能性的思考?
这些内容都会配合他宣称的优先事项,会让他很舒适。
然而,特朗普听到的却是来自圣公会主教玛丽安·埃德加·巴德的布道,然后特朗普怒了,要求巴德和圣公会向他道歉,并称她是“激进左翼的铁杆特朗普憎恨者”,还抱怨说她“工作做得很差!”
巴德说了什么?
在总统就职后的一场祈祷仪式中,巴德恳请这位“自由世界的领导者”向弱者展现仁慈,这就激怒了特朗普。
她说:“让我最后再请求一次,总统先生。数百万民众将他们的信任托付于您,正如您昨天对全国所说的,您感受到了慈爱上帝的眷顾之手。我以我们的上帝之名,请求您怜悯我们国家中那些如今感到害怕的人们。”
巴德特别提到LGBTQ人群和移民:“那些为我们采摘庄稼、清理办公室的人;在家禽养殖场和肉类加工厂工作的人;那些在餐馆里洗碗、在医院里值夜班的人。”
巴德指出,这些社会成员中有些可能是无证移民,但她强调,“绝大多数移民并不是罪犯。他们缴纳税款,是好邻居……总统先生,我请求您怜悯我们社区中那些孩子担心父母会被带走的人们。”
特朗普对巴德的言论感到极度愤怒,这并不意外。那些拥有世俗权力的人通常难以接受基督教激进的仁慈信息,因为这种教义要求强者表现出温和和宽容,而非追求力量和浮夸。
正如天主教和东正教圣经中的《智慧篇》所写:“卑微者可以因仁慈而被赦免,但强者将受到严厉的考验。因为万主之主不会对任何人感到敬畏,也不会向权贵低头。”
基督教的牧师和传教士数个世纪以来一直敦促领导者展现仁慈。事实上,这种与权力沟通的方式几乎可以成为一种独立的文体。
公元四世纪,米兰的天主教主教安布罗斯曾写信给罗马皇帝狄奥多西。在一次屠杀事件后,安布罗斯恳请皇帝为这些杀戮忏悔,并转而追求和平。他写道:“我敦促、我恳求、我劝勉、我警告,因为我感到痛心。你曾是非凡虔诚的榜样,以宽厚闻名,不会容忍哪怕一个罪犯陷入险境,而如今却没有为如此多的人丧命感到哀悼……不要通过一项伤害众多人的行为,再将罪上加罪。”
同样,十六世纪的荷兰天主教神父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撰写了一本名为《基督教君主的教育》的书,试图为身居权力之位的基督徒提供建议。他的主张具有典型的基督教特点,即转向和平、宽厚、仁慈和宽恕。
特朗普抱怨说,巴德“以非常不优雅的方式把她的教会带入了政治世界”。然而,这种将宗教与政治区分开的观点,实际上是一种荒谬,因为这两者并不容易分离。
当基督教牧师在政治人物面前发言时,如何能不提到基督教道德教义对君主们提出的要求?世上并不存在两个世界,而只有一个世界。巴德如果想要发表真正符合基督教信仰的布道,就无法回避特朗普信仰所宣称的宗教对信徒们的道德责任。
基督教信仰特别注重劝诫强者施展仁慈,因为仁慈与权力的行使本质上是对立的。
实际上,仁慈要求领导者克制自己,不去实施最严厉的法令和惩罚,而基督教传统为此感到自豪。展现仁慈不仅保护了接受仁慈的人,也保护了展现仁慈的人自己。
特朗普所厌恶的巴德对仁慈的呼吁,或许正是拯救他灵魂的关键,前提是他愿意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