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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书评:从《你必须参与革命》说起,漫画小说是反乌托邦文学的完美载体

2025-04-14 00: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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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布鲁克是彭博社观点专栏作家,负责撰写商业与基础设施相关内容。他曾担任彭博新闻社和《南华早报》的编辑。他介绍 了漫画小说《你必须参与革命》,此书 以2019年香港抗议为起点,构建出架空历史中的中美对抗。

“要么警醒,要么下一个就是你。”这样的涂鸦出现在2019年抗议期间的香港街头,警告中国共产党对全球自由的威胁。

这句标语充满先见之明,尽管意义可能超出了喷涂者当时的预期。

五年过去,在香港民主运动被镇压之后,全球专制主义正在抬头——但在多数情况下,威胁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民主国家内部。

回顾过去,香港人民试图维护城市自治、推动更具代表性的政府,这一斗争几乎显得天真而纯粹。西方被视为自由民主理念的象征,主张普选、多党制度和宪政保障。

但如今我们身处一个更为黑暗、道德更模糊的时代。反移民和右翼政党在美国和整个欧洲崛起。民主对年轻一代的吸引力似乎正在消退。

今年2月的一项民调显示,英国13至27岁的年轻人中,超过一半认为如果由一位“无需理会议会和选举”的强人领导,国家会更好。

这一复杂的现实,在最近出版的反乌托邦漫画小说《你必须参与革命(You Must Take Part in Revolution: A Graphic Novel)》中得到了反映。书由流亡澳大利亚的中国异见艺术家巴丢草与出生于香港的美国记者陈嘉韵(注,前半岛电视台驻华记者)合作创作,2012年,陈嘉韵因报道中国“黑监狱”等敏感话题,成为十多年来首位被中国驱逐的外国驻华记者。

这本小说以2019年香港抗议活动为起点,构建一个架空历史:中国与由女性领导的准法西斯美国政府交战,台湾被一条非军事区分裂为两半,状似朝鲜半岛。

故事聚焦于三个理想主义的年轻人,他们对抗议产生了不同看法并最终分离。剧情高潮在于其中两人联手突袭关押第三人的香港监狱,并以血腥冲突收场。

电子游戏评论网站IGN将《你必须参与革命》评为2025年最受期待的漫画之一,称其为“完美之作”,这对希望吸引年轻受众的作品而言是一次有价值的背书。

反乌托邦文学素来善于夸张、扭曲并反映社会新兴趋势,以此塑造人们对人类未来的认知及其潜在危险。尽管熟知苏联的洗脑机制,乔治·奥威尔的《1984》仍意在警示民主社会所可能面临的变质。

这个类型也可作为纯粹的逃避现实的娱乐作品,比如《行尸走肉》这样的僵尸题材剧集,虽然离我们的现实略远。

漫画小说这一媒介具备高效表达和感官冲击的优势,尤其适合受社交媒体短视频环境影响、注意力较短且阅读较少的年轻群体。

陈嘉韵表示,在加州疫情封锁期间重温童年收藏的漫画书后,萌生了创作漫画小说的念头。此前她曾在柏林采访正与中国异见艺术家艾未未合作的巴丢草。

“年轻人,特别是Z世代,似乎对民主不再抱有同样的信念与自豪感,反而对专制体制产生了某种吸引力。”陈嘉韵在洛杉矶表示,她和合著者正在当地宣传这本新书。

漫画小说的力量并不在于理性论证。图像与语言的结合,更涉及象征、梦境与潜在恐惧。它诉诸感官与情感,而非逻辑思维。,而且,与漫画常被视为年轻媒介的印象相反,这种讲故事的形式已有数千年历史。

这一点也适用于非虚构类作品,比如普利策奖获奖作《鼠族》,艺术·斯皮格尔曼用老鼠描绘犹太人,用猫描绘德国人,用狗描绘美国人,讲述大屠杀亲身记忆;或玛尔詹·莎塔碧的自传作品《我在伊朗长大》,描绘她在伊朗伊斯兰革命前后成长的经历。

虚构作品以隐喻的方式表达创作者对世界的理解。《你必须参与革命》展现了2019年抗议理想主义的终结。人物受伤,不得不思考行为的后果,并面对可能没有圆满结局的现实。

陈并没有试图告诉人们应该怎么想。《你必须参与革命》并不是一本说教式作品,也不是对民主运动的无条件颂扬。这一标题具有多重解读的空间,其词句取自毛泽东的一段话,是对这位中共创始人(注,这应该是作者的误解,毛并非是中共创始人)关于实践与行动必要性的言论的一种讽刺性颠覆。

巴丢草的画作以黑、红和黄为主色,呈现出一种末世般的狂热幻象。他以尖锐的政治漫画而闻名。他说:“这不是一本令人愉悦的漫画小说。”巴丢草出生于1980年代的上海,早年便采用化名,以防遭到中国当局的报复,“作为艺术家,我始终觉得我们不是来给出答案或解决办法的,而是要提出最困难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如果这将是我们的未来,你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你要做出怎样的选择?”

香港市民选择了对北京的抗争,最终却换来惨烈的代价。抗议被镇压后,数百人入狱,公民自由遭到严重压制。

我自己在香港生活了25年,这座城市曾是全球信息与媒体最自由的地方之一。但当局强行关闭新闻机构,从图书馆中清除数百本被视为与中共意识形态不符的书籍。

在如今这个连穿错一件T恤都可能被捕的城市,随身携带陈与巴丢草的这本书,已成为一种风险。

《你必须参与革命》涉及暴力等敏感议题。随着2019年的推进,香港的抗议活动变得愈发激烈,少数以年轻激进分子为主的抗议者,用汽油弹等武器回应警方的催泪弹。而在抗议之后,北京任命的香港当局抓住机会,将整个民主运动描绘为“黑衣暴徒”,全然无视年初多达200万人的大规模和平示威——这些抗议多数是非暴力的,却被政府置若罔闻。

在这本漫画小说中,人物对暴力的态度和行为随着情节发展朝着不同方向演变。这并不是对香港抗议行动的“修正主义”描绘。陈表示,她的灵感来自她在美国接受的公民教育。

在美国,学生们通常通过马丁·路德·金与马尔科姆·X这两位民权运动人物,了解非暴力与暴力抗争之间的张力。

两位作者都不曾在2019年抗议期间身处香港。但巴丢草当年始终密切关注香港局势,并几乎每日创作相应艺术作品。他的作品常被抗议者下载打印,第二天就出现在街头。他完全有理由说,自己“精神上”始终在场。

某种意义上,香港那时已然成为漫画小说中的反乌托邦现实。街头艺术在抗议期间蓬勃发展。抗议现场常可见人们戴着盖·福克斯面具,这是漫画小说《V字仇杀队》中的象征性形象。这部由阿兰·摩尔和大卫·劳埃德创作的1980年代作品,描绘了一个末日后的英国,在极权警察国家之下挣扎求生。这一面具与“V”字,已被全球各地用作反抗压迫的象征。

漫画小说,尤其是其中更简单和逃避现实的类型,也反映了当今世界日益逼近的民主反乌托邦现实。

阿兰·摩尔的《守望者》在1980年代试图颠覆超级英雄题材,描绘一群退隐的有缺陷的打击犯罪者如何面对自身失败。这部作品常被列为史上最伟大的漫画小说之一。但那个能够解决日益复杂与混乱世界问题的“强人”(无论男女)神话,显然仍然具有吸引力。

地缘政治局势的持续恶化,为漫画小说带来了新的机会窗口。

反乌托邦经典作品如《1984》《美丽新世界》《使女的故事》《第五号屠宰场》《蝇王》和《华氏451度》都已被改编成漫画形式。2023年,已故作家科马克·麦卡锡生前批准的《路》的漫画版问世,插画师是法国漫画家马努·拉尔瑙。

非虚构作品方面,蒂莫西·斯奈德的畅销书《论暴政》的漫画版也在2021年出版,书中讲述如何在通往专制的趋势中生存与抵抗。

瑞典漫画家比姆·埃里克森于今年3月出版的惊悚作品《Baby Blue》,设定在一个审查情绪的社会中,紧扣人们对压迫性科技监控国家的现实恐惧。

去年12月发行的《R.U.R.》则是1921年捷克戏剧的漫画改编版本,这部作品首次引入了“机器人”一词。书在美国由出版社Rosarium发行,负责人比尔·坎贝尔表示:“反乌托邦并不新鲜。”

在他看来,有些人眼中的反乌托邦,其实就是他人的现实。对许多受压迫的少数群体而言,“现实并没有什么改变。”

不过,据《出版人周刊》漫画评论编辑梅格·勒姆克介绍,更多偏文学性的漫画小说出版商,正在将反乌托邦主题视为吸引大众读者的重要突破点。勒姆克表示:“出版界对反乌托邦和末日题材的兴趣再次升温。”

据Business Research Insights预测,全球漫画小说市场将从去年的约160亿美元增长至2032年的近370亿美元。

这一切构成了对民主社会走向专制倾向的智识与艺术层面的抵抗。香港在2019年已经敲响了警钟,但这份警告并未被倾听。

讽刺的是,这样一个急迫的信息,竟然来自一座从未真正拥有完整民主的城市。但正如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所说,只有未被满足的需求才会激发动力。

生活在专制社会中的异见者,往往对民主的价值有更深刻的理解。他们不需要去质疑限制统治者权力的必要性,也不会质疑定期检验选举支持的合理性。他们没有“自满”的特权,无法遗忘或理所当然地享受现有的一切。

西方世界依然还有机会:警醒,否则就将成为下一个。

来源:加美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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